李虎開始到較大城鎮的富貴人家做起粗工來,一來可以隱姓埋名躲在富貴人家中,避掉錢莊打手追殺,二來粗工的工作比起獵戶來要輕鬆許多,薪資卻比獵戶多而穩定。
  李虎在每戶人家待了一兩年便解約辭行,直至四年後,李虎來到何北省石家庄這等大城來,四處打聽有無富貴人家要請粗工,終於找到一家退休的官宦人家,到這姓何的富貴人家做粗工。
  李虎與這何家的總管簽了兩年合約,便開始在這裡工作。過沒幾日,就聽得婢女耳語:這姓何的老爺原是朝中三品大官,本就是石家庄的望族出身,與夫人只生得一個獨生子,長到十八歲便為其娶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妻房,少年夫妻十分恩愛,隔年少爺初入圍場考進士竟然落榜,心高氣傲的少爺無法承受打擊,竟憂鬱成病,且病情越加沉重,拖了一年多藥石無罔,便撒下一切過世了。
  此時作官的老爺因痛失愛子,向朝庭告老還鄉,與夫人守著新寡的少夫人相依為命。可憐少夫人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,知書識禮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長得更是花容月貌,與少爺只有兩年夫妻緣份,並無生下一子半女,才雙十年華便失去丈夫,落得寡婦下場。
  李虎來到何家工作,三個月不曾見到傳說中的少夫人,原來少夫人悲痛成疾,躺在病榻上三四個月落不了床,直至最近病情才稍微好轉,教兩個婢女扶起身想到後花園走走散心。
  此時李虎正在廚房前劈材,時值端午前後,天氣炎熱難當,李虎索性脫去上衣,裸著上半身劈著材,露出他健壯結實的肌肉。李虎工作專心,絲毫不知少夫人在稍遠的涼亭裡看了他許久,終於遣婢女來告知李虎,少夫人正在後花園遊玩,請李虎穿上上衣,不要露出不雅舉止。
  李虎連忙穿上衣裳,朝涼亭拜了一拜,見到涼亭中一位身量單薄的絕美少婦,身穿素色衣裳,脂粉未施,臉上透出淡淡的哀愁。
  李虎終於得見少夫人,見她年輕貌美便已守寡,還悲痛成疾身體柔弱,心裡浮出一絲不捨與敬重。
  過了不久,少夫人又遣婢女來,手裡端著一碗沁冰酸梅湯,說是少夫人賞給李虎吃的,慰勞他在如此炎熱天氣還用心工作。李虎心裡感激少夫人體貼,呼呼地快速喝完那美味爽口的酸梅湯,將空碗還給婢女,然後再向涼亭拜了一拜。少夫人向他點點頭,便在婢女攙扶下回房了。
  過了一個月多,少夫人病情好轉許多,便教兩個婢女抱著琴到後花園的涼亭,少夫人要彈琴解悶。
  這時候李虎正在修補後花園穿廊的屋頂,一手拿鐵槌一手拿瓦片,嘴裡含著數根鐵釘,正跨坐在高腳梯上,朝欲修補處敲敲打打。不久李虎耳裡聽見爭琤琤淙淙的琴聲,雖不知彈的是什麼曲目,卻十分悅耳。李虎不禁停下手邊的工作,朝琴聲的來源處望去。
  少夫人見李虎征征地望著自己,便遣婢女去喚李虎前來涼亭。李虎見涼亭石桌上擺放一座古琴,前有一爐檀香裊裊燒著,少夫人坐在石板凳上,依舊是一身素色衣裳。他不曾見過如此風雅行事,便傻傻地一直望著少夫人。
  少夫人覺得李虎有趣,便微微笑著問他:
  「你可曾聽過這首曲子?」
  「不曾聽過。」
  「這首曲子名叫鳳求凰,是描述君子愛慕心愛淑女而彈奏的求愛曲子。」
  「小人雖不懂這首曲子,卻覺得非常好聽,但我聽著便覺得琴聲裡有哀怨。這是小人自己猜測的,望少夫人見諒。」
  「你沒有錯,我的心思的確是如此,你雖不是讀書人,卻懂得我的曲意。」
  少夫人說到此才抬起頭來看清楚李虎的模樣,她淒楚一笑,美麗無加的臉龐便現出哀愁,李虎看見竟然呆了,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,一顆心砰砰亂跳,站在原地汗如雨下。
  少夫人見狀,便從袖中取出一條香帕,使婢女拿去給李虎擦汗,微微一笑,便說道:
  「你去忙你的事吧!」
  李虎這才退下,卻再無心思工作,滿腦子都是少夫人美麗的臉孔,和她淒楚的笑容。李虎這才發現,自己已經將一顆心寄在少夫人身上,夜裡夢的都是少夫人的身影模樣。
  時當八月初,季節已進入秋季。少夫人終於再度出現在後花園的涼亭,教兩個婢女磨墨張紙,她提筆在紙上練字。此時李虎正持掃帚在院裡掃落葉,不時偷偷望著少夫人在做些什麼。
  過了良久,少夫人才寫完一個段落,抬頭看到李虎慢慢地掃落葉,便笑著遣婢女去招喚李虎。
  李虎快步來到涼亭,見少夫人身穿米白色絲質上衣,下著秋香色緞質裙子,外套一件鵝黃織團花夾綿的長背心,臉上愁容減少許多。
  少夫人將寫著字的紙張拿起來,要李虎看看她寫的字。李虎只覺得少夫人的字跡秀雅娟美,至於書寫的內容則是似懂非懂。
  「你覺得我的字寫得如何?」
  「寫得很好,比外面賣字畫的寫得更加好看。」
  「你知道我這紙上寫得是哪首詞嗎?」
  「小人不知。」
  「是宋朝蘇軾寫的《江城子》。講得是蘇軾喪妻十年後仍非常想念妻子,將思念妻子的心境寫成這首詞。」
  少夫人嘆了一口氣,然後幽幽地吟起這首詞:
  「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。千里孤墳,無處話淒涼。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,鬢如霜。夜來幽夢忽還鄉,小軒窗,正梳粧。相顧無言,唯有淚千行。料得年年斷腸處,明月夜,短松崗。」
  李虎雖不懂詞的內容講些什麼,卻聽懂少夫人思念少爺的心情。
  「小人雖不懂這首詞的內容,但聽得少夫人的口氣,似是仍十分思念過世的少爺。」
  少夫人眼中淚光閃動,瞥了李虎一眼,便轉身回房去了,婢女們忙收拾東西,跟著少夫人回房。
  當天晚上李虎潛到少夫人居住的小樓下方,聽得少夫人彈奏古琴,琴聲幽怨、琴意哀愁。少夫人彈了很久琴,終於在夜深時停止,李虎見得少夫人房中蠋光熄滅,才慢慢地走回自己房間。
  夜裡李虎慢慢回想少夫人的一舉一動,心裡覺得好疼,像少夫人這樣美麗風雅的人應該有相配的男子廝守,怎會落得如廝下場,將滿腔愁緒都訴與他這樣的粗人聽,這豈不是糟踏了少夫人如此人才?
  李虎默默地流下淚來,心裡的疼越聚越多,他此時才明白,他已深深愛著少夫人了。
  第二天中午,李虎與其他僕人一起用過午膳後,便回房稍事歇息。此時他的房門被推開,少夫人的婢女端著一盤糕點走進來,對著他說:
  「這是少夫人使我去買回來,石家庄最有名氣的福祥樓所做的桂花糕,只有這時節才有,採用新鮮桂花入味,口感濃香綿密,入口即化卻甜而不膩,只有富貴人家才買得起的。這是少夫人賞你的,說你昨天回應少夫人的話講得很好,你快快吃掉,別讓其他人看見。」
  李虎接過盤子,伸手拿起桂花吃起來,果真如那婢女所言,糕點帶有濃郁桂花香氣,又細又綿,入口即化但又不過份甜膩。李虎很快吃完桂花糕,將空盤子還給婢女,那婢女探頭見左右無人,才匆忙離開。
  李虎回味著桂花糕的好滋味,想起少夫人竟會以如此珍貴的點心打賞給他,果真昨日他所說的一番話直說進少夫人心坎裡,李虎嘆了一口氣,心裡不捨得少夫人心中深埋思念已逝少爺的愁苦,他很想對少夫人說:她值得被好好疼愛,不要再為了少爺苦苦思念。
  但以他的身份怎能對少夫人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?少夫人如此人才,尊貴高雅,豈是李虎這等粗人所能妄想?李虎決定將自己對少夫人的愛慕深藏心底,只要能夠暗中守護少夫人即是幸福。
  過了秋季進入冬天,李虎一直見不到少夫人再到後花園遊玩,他心中好生失望,幹起活兒來都提不起勁。
  到了十月底,某天李虎吃完晚膳後回到房裡準備歇息,他的房門又被推開,少夫人的婢女提著一只竹籃走進來,打開竹籃蓋將一盤銀絲花卷和一盤素餃端出來放在桌上,對他說:
  「這是少夫人親手做的小點,留了一些打賞給你,你夜裡自己吃了罷,別讓別人看到。」
  「請代我向少夫人回話:李虎何德何能可以讓少夫人如此打賞,心中實在感激少夫人,多謝少夫人的打賞。」
  婢女聽得李虎這番話便點點頭,說道:
  「我會向少夫人轉述你的說話,你快快吃完早點睡吧!」
  李虎不曉得當他和婢女對話的時候,少夫人正躲在房門外聽著他們說話,聽得李虎說感激她的時候,臉上有了笑意,便悄悄離去。
  婢女說完話也離開房間,留下李虎一個人望著那些小點發愣。李虎的臉上慢慢產生笑容,他終於懂得,少夫人其實是很關心他的,知道他最近幾天食慾不佳,飯吃得少,便做了這些小點使婢女送來。
  李虎伸手拿起銀絲花卷咬了一口,原來是甜的口味,剝開外皮可以見到內裡絲絲細條如銀絲,嘗起來清甜滑密,是很適合沒有食慾時吃的點心;李虎再伸手取來素餃吃了一口,內餡是剁得細細的清江菜,配上同樣切成小塊的豆干、冬粉,細而不碎,吃來具有口感,調味適中,稍鹹而帶有胡椒香味,也是食慾不佳時適合吃的點心。
  李虎心中升起暖意,原來少夫人如此在意他?一而再地打賞他,顯得他在少夫人心中具有一定的位置。李虎細細品嘗少夫人的手藝,心裡感動萬千,吃完小點,李虎上床躺著,腦海裡滿是少夫人的身影與臉龐,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,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  時至新年前夕,小年夜晚上整晚下著雪,天氣寒冷,李虎已上床就寢,房門卻又被打開,少夫人的婢女走進來喚他起床,說少夫人要見他。李虎趕忙穿上短襖,跟著婢女一路來到後花園的涼亭,只見少夫人身披一襲狐狸毛皮裘,背對他望著雪景。
  李虎走上前往少夫人一揖,叫了聲少夫人。少夫人轉過身面對他,臉上薄施胭脂,看來美艷極了!李虎心中一震,竟不敢再望向少夫人。
  「聽說你雙親早逝,你獨自長大成人,身邊也沒有妻房照料,想來也怪可憐;現今就要過年,我想封給你一包紅包,再給你一件舊皮襖。你自己好好保重。」
  一旁的婢女遞給他一件包袱,李虎仍舊低著頭,接過包袱,對少夫人說道:
  「多謝少夫人打賞,小人沒上過學,不會說好聽話,就此祝少夫人恭賀新喜,身體健康,開心快樂。」
  少夫人回味著李虎祝賀的話,過一會兒才回應他:
  「我知道了!你也健康快樂。」
  然後由另一個婢女扶著離開。李虎抬起頭望著少夫人遠去的背影,心中不免惆悵失落。那位喚他來涼亭的婢女低聲對他說:
  「這皮襖你千萬別在何家穿出來,你私底下出門時再穿。少夫人看得起你,才將她以往為少爺縫製的皮襖賞給你,你可不要辜負少夫人的一番好意。」
  婢女說完話也轉身離開。李虎走回房間,一邊回想那婢女對他說的話,一邊打開包袱。取出那件少夫人口中的「舊皮襖」,只見那上等皮毛的質地輕暖,作功精細,線腳整齊,一點兒也不舊,像是剛做好而已。
  李虎再望向包袱裡有一包紅紙封的紅包,拿起來頗為沉重,一打開看才知那是兩錠十兩的銀元寶,夠他四五個月的工資。李虎為那豐厚的打賞驚訝,少夫人出手如此闊綽,又將自己為丈夫縫製的皮襖相送,李虎在少夫人心中地位如何,任何明眼之人都可猜知。
  李虎既困惑又欣喜,少夫人為何如此關心他?對他如此大方?難道……難道少夫人並不將他當下人看待,而是將他當一個男人看待?李虎想到此便開心得不能自己。
他將皮襖穿上身,雖然穿起來緊了點,卻可以感受到少夫人的情感與關懷。李虎將皮襖脫了下來,將紅包一起打包起來,放在木箱的最下層,不敢再拿出來教別人看見。
  過了三個月,李虎都沒見少夫人出房門,每日只是教婢女端飯菜進房就食。李虎很想知道少夫人到底發生什麼事,便拉著少夫人房裡的小丫鬟到角落打聽消息。
  原來少夫人在過完年後不久,便向老爺夫人稟明想出家為尼,永伴青燈為已逝少爺誦經超渡。老爺夫人強烈反對,少夫人便不肯出房門與老爺夫人一起吃飯,夫人只得教婢女將飯菜送進少夫人房裡供少夫人進食。
  老爺和夫人私底下商量,由夫人三天兩頭向少夫人勸說,想要為少爺誦經超渡何必出家,可以在家裡增建一間佛堂,再迎一尊菩薩回來,少夫人每日到佛堂唸經便罷。
  但少夫人執意要出家,雖然不哭不鬧,卻不再開口說話,與人溝通都經由紙筆書寫。
  老爺堅決不讓少夫人出家,卻又無法可勸少夫人打消出家的念頭,與夫人私下討論,想找出讓少夫人要出家的原因。
  李虎聽完小丫鬟的轉述,心中也驚疑不定,他不懂得少夫人為什麼想要出家為尼,難道少夫人真的受不了對少爺的思念之苦,想要了卻紅塵俗事,出家到佛寺圖個清淨。
  過了兩天,何家總管突然將他找到帳房,跟他說何家不再需要粗工,要跟他提前解約,也會補齊兩年的工資給他,教李虎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何家。
  李虎既驚且疑,不懂何家為什麼要他提早離開,何家明明需要一個粗工做些粗重活兒,他李虎年輕力壯,正是做粗工的不二人選,為什麼何家不需要他了?
  李虎懷疑這件事與少夫人要出家有關,卻沒有人可以向他解釋理由為何?少夫人跟他一直以禮相待,兩人都沒有越矩的行為,李虎一直將對少夫人的愛慕之情藏在心底,從未對人提起,而少夫人也一直保持身為官宦之媳的風度,從沒有向他暗示些什麼,為什麼現在會是這樣的結局?
  總管卻不給他時間想清楚,派了兩名僕人貼身跟著李虎,看著他回房間收拾好行李,再將他送出何家大門。
  當何家的大門闔上之後,李虎心中突然雪亮明白:他這一走,便永遠再見不到少夫人。李虎回頭敲打著大門,想張嘴喊叫少夫人的名字,卻又不敢真的叫出口,他不願意破壞少夫人的名節,便停止敲打,扛起木箱,背起包袱,來到城中客棧租一間房間,放下行李,將所有銀兩放進荷包,塞進懷裡,再將少夫人賞給他的皮襖以綿帕包起,背著回到何家附近,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?
  李虎在何家周圍徘徊數日,終於看見少夫人房裡的小ㄚ鬟,提著竹籃從大門口走了出來。李虎悄悄跟在小丫鬟身後,等到小丫鬟走到較僻靜的巷道,李虎才上前拉住小丫鬟的手臂,驚得那小女孩大聲尖叫。李虎趕緊摀住她的嘴,低聲說道:
  「是我!李虎。我想問你可知道少夫人近來安好否?」
  小丫鬟驚魂未定地看著李虎,眼中透出輕蔑的眼色。她神色複雜,欲言又止,李虎見狀心知必定發生什麼事,便從荷包中取出一兩碎銀,笑著對小丫鬟說:
  「你告訴我何家到底發生什麼事,我就將這銀子送給你,夠你買些首飾水粉了。」
  小丫鬟看著李虎手中的銀子,貪婪地吞了吞口水,最後終於選擇眼前的利誘,開口對李虎講:
  「這還不都是你害的!上次我跟你說到老爺夫人想要找到少夫人堅持出家的原因,便使下人在少夫人房裡放了老鼠,少夫人最怕老鼠,驚得逃出房間,夫人見少夫人終於出得房間,便使夫人房中的貼身婢女進房細搜,搜了很久才在少夫人放畫具的櫃子最裡面找出一卷畫像,夫人打開一看,赫然發現畫中人竟是你啊!李虎。
  夫人盛怒之下找來少夫人兩個貼身婢女,質問少夫人跟你的關係,起初兩個姊姊都不肯說出實情,最後夫人教下人打了她們十幾棍,才勉強說出實情。她們說少夫人很欣賞你的聰慧機敏,才會一而再地打賞你,然後指天說地發誓,少夫人與你只是友情,並無做出任何有違禮教的茍且之事。夫人又問底下人有無看見少夫人與你發生姦情,底下人都說沒看見,夫人這才相信那兩位姊姊的誓言。
  然後夫人將少夫人叫進房問話,少夫人一看見你的畫像便立刻跪下,發誓說她只是將你當作一個朋友看待,你們並沒做出任何茍且之事。夫人問為何畫你的畫像?少夫人承認很欣賞你,才會不自覺地畫了你的畫像。夫人又問有無經常拿出畫像觀看?少夫人誓言畫了你的畫像之後便密密收藏,從此再無看過。夫人再問為何不燒毀你的畫像?少夫人流下眼淚,坦承她放不下。
  少夫人這才說出她因為放不下你,自覺背叛已逝少爺,所以才想出家為尼,日夜誦經懺悔自己的過錯。
  夫人聽得少夫人這一番說話,也流下淚來,說何家本就不該阻止少夫人改嫁它人,少爺已逝,何家不該擔誤少夫人的青春,說少夫人很傻,心眼太死,才會想要出家懺悔。夫人和少夫人抱著哭成一團,最後夫人問少夫人如何決定,少夫人決定不削髮出家,會在何家帶髮修行,終生吃素、日夜誦經,在佛堂懺悔自己的執著與過錯。唯有一個條件,就是讓你平安離開何家,不要為難你。
  夫人答應少夫人的要求,不為難你讓你離開何家,然後將少夫人兩名貼身婢女貶到廚房打雜,另外再派自己的貼身婢女服侍少夫人。
  現在何家已在興建佛堂,待佛堂建好,便要迎一尊菩薩回來,讓少夫人專心唸經。
  少夫人多可憐啊!為了你將自己逼上絕路,好好的少夫人不做,整天待在佛堂唸經吃素,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呀?」
  小丫鬟說完話,便拿走李虎手上的銀子,轉身快步走開。此時李虎已淚流滿面,慢慢地跪在地上,心痛得不能自己,他雙手猛搥地上,不久指節處便流出血來。他想不到少夫人是如此貞烈之人,對他動了心也不表現出來,只是死心眼要出家懺悔自己的心動。
  李虎忍不住放聲大哭,為什麼他無法守護少夫人?為什麼讓少夫人為了他受苦?少夫人往後的青春歲月都只能在佛堂裡渡過,這樣生亦無歡,死也不得,他捨不得少夫人這樣糟踏自己,可是他與少夫人身份懸殊,他不能夠為少夫人做些什麼,他也沒有資格帶少夫人走,他只是一個窮獵戶,少夫人高高在上,他怎能要少夫人受盡委曲,跟著他餐風露宿,流浪天涯。
  之後幾日,李虎整日將自己關在客棧房間裡,喝著酒、流著淚。他前前後後想了好幾次與少夫人的相識相惜過程,終於想通了,他與少夫人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,少夫人出身高貴,為人貞烈內斂,與李虎他這等世代為獵戶的粗人相差太遠,一個是天、一個是地,他們能有機會相遇結識,並在心中戀慕對方,已是上天給他們的恩賜了!他還想奢求什麼?
  李虎想通了之後,便振作起來,收拾好行李,到市集買了匹馬,離開石家庄,繼續往西流浪。
  李虎天生就流著獵人血液,他每到一處好山好水之地,便停留下來數月,日日上山打獵,累積夠皮草便到最近城鎮賣掉,賺到一些錢又走到別處停留。這樣不停地流浪了好幾年,李虎終於累了,便在山水村落腳安頓下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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